近日,女孩模仿办公室小野在家用易拉罐自制爆米花引发爆炸身亡的事件在网络上引发热议。随着女孩家人与办公室小野的和解,这件事情似乎划上了句号。然而,小野视频是否暗含危险性从而导致女孩身亡,责任又应当由谁来承担,这一切还未下定论。
事件回溯
8月22日下午,山东一14岁女孩周哲到邻居彭祥雨家中玩。两人在手机上看短视频时,发现一博主在教如何用易拉罐自制爆米花。两个女孩决定模仿该博主,但他们第一次将酒精点燃后,玉米没有反应。在火还未熄灭时,两人又向易拉罐中倒入酒精,并最终导致了爆炸。
周哲和彭祥雨都因爆炸而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受伤,彭祥雨受伤部位集中在手臂及脸部,修复费用高。周哲烧伤面积高达96%,被医院诊断为特重度烧伤,在ICU接受治疗。重病住院期间,虽不能说话,但其姐姐询问到是否模仿“办公室小野”的视频用易拉罐自制爆米花时,她点头表示肯定。9月5日上午,两次术后的周哲因感染不幸离世。小雨已脱离危险,医院治疗。次日,周哲姐姐回应记者称现在在准备后事,父亲应该会起诉,追诉“办公室小野”团队。
随后,办公室小野团队于微博平台上发表《过去那些天,是我一生中的至暗时刻》长文,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来发声、为什么要在办公室做这些美食视频、为什么部分视频中未标注相关警示信息三个问题做出回应。该长文称“哲哲和小雨的意外绝对不是模仿我的视频”,并且愿意提供帮助,配合法律机关的调查与裁决。
(“办公室小野”发表长文节选)
9月16日,“办公室小野”的表哥和同事来到枣庄,提出对两家人从经济层面进行帮助。“第一要让周哲父亲的大女儿能把大学读完,小儿子要读完高中,周哲妈妈不出去工作的一两年内整个家庭吃穿不愁。”随后周哲家属、小雨家属与小野方签订和解协议。协议内容双方暂未透露,补偿金额保密。
9月20日,红星新闻称“办公室小野”团队“解散不属实”。团队当前的工作已经全部暂停,正在复盘整改,未来将不会再做涉及安全隐患的内容,但具体内容形式尚未确定。
谁为事故负责
事实上,办公室小野除未使用石棉网、将酒精灯带出实验室使用等不规范行为外,其他操作均安全合理;而女孩使用的两个易拉罐如果裁剪得当、酒精适量,也同样不会引发爆炸。意外发生的问题在于,两个女孩在操作过程中向明火上添加酒精,达到了爆炸极限,引起爆炸。
那么,这是否代表办公室小野与该事件并无直接因果关系?我们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发现,尽管办公室小野的所有实验均在专业人士指导与监督下完成,但其并未在视频中展现出来,也没有在其中进行必要的安全提醒。而早在年3月,成都消防支队曾警告小野,称其在高层写字楼中的办公室内多次使用明火,存在重大消防安全隐患,并提醒其做好安全警示工作。同时,网站平台应当承担安全注意的提示义务。根据《侵权责任法》,如果相关自媒体平台与网站没有尽到该义务,并证实其视频与损害后果之间有因果关系,应当承担部分侵权责任。
就此,我们咨询了专业人士。江苏省扬州市邗江区法学会副会长蒋春来表示,女孩在操作中使用到的高浓度无水酒精在危险化学品监管范围内,只有符合资质的经营者或生产者、使用者才能持有。意外发生之前,小雨的父亲在拆迁处将一桶用一公斤塑料桶装着的酒精捡回家,“想着能给手脚消消毒”,而小雨和哲哲使用的就是这桶浓度为95%的酒精。因此,小雨父亲不能持有属于危险化学品的酒精而非法持有,本身属于违法行为,需要承担责任,并且另一位女孩哲哲的父母也可以向其要求赔偿。
针对此次事件的责任判定,蒋春来认为:“办公室小野没有安全提示、小雨父亲非法持有酒精、女孩家长未尽监护责任,三个因素多因一果,共同导致损害结果的发生,需要根据三方过错承担相应责任。其中,扣除第三方网络平台和视频内容发布者的次要责任以及承担自身监护不到位的责任外,哲哲父母可以要求持有酒精的小雨父母承担一半的赔偿责任。”南京大学法学系的一位教授亦持有相同观点,具体的比例“需要由法官在案件中裁量,很难精确量化”。
需要注意的是,办公室小野与女孩家人和解时付了救助金,并不代表她承认自己对这个事件有责任。救助是出于同情或道义的自觉自愿的行为,没有强制性,并非履行法律规定的义务,也不等同于赔偿金。
“喜羊羊”与“办公室小野”之辨
虽然此次事件暂告一段落,但在网友纷纷的讨论中,一桩旧案重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年,9岁男童李宝顺在玩耍中模仿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灰太狼烤羊的情节,把年龄相仿的李浩冉、李浩兄弟俩绑在树上点燃干草。火势很大,被烧着的两兄弟之后被路过的父亲救下后送医。
李浩冉、李浩兄弟俩家人于事发后将李宝顺法定监护人和广东原创动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片制作方)告上法庭,请求赔偿的同时要求广东原创动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在《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片上制作补救性安全警示标语,并在全国性的报刊上道歉。
年12月18日,经东海县人民法院审理,因李宝顺对造成的损害所起的作用相对要大,判决李宝顺法定监护人赔偿李浩冉、李浩损失的60%,约为15.7万人民币;广东原创动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未能尽到“审查、过滤未成年人不宜的情节和画面,并负有提示风险、警戒模仿的注意”义务,存在法律上的因果关系,有过错,需要承担15%的责任,赔偿损失约3.9万元,而原告李浩冉、李浩亦参与到了模仿游戏,相应的监护人没有尽到相应的监护职责,承担25%的责任。
一审判决后原创动力提出上诉,认为自己并无过错,因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制作、发行与播出,均取得了广电总局等部门的行政许可。与此同时,原告及李宝顺代理律师认为,《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烤羊情节对此次事件具有严重的影响,原创动力赔偿比例应上调到35%或40%。
年8月5日,此案经调解结案。原创动力鉴于人道主义和社会公益给予李浩冉与李浩85万人民币,法院免收诉讼费用,上诉人李浩冉、李浩自愿放弃对广东原创动力传播有限公司的一、二审的诉讼请求。
专家指出,电视审查其实没有到位,需要相关部门肩负起审查职责。同时,家长的监管不力对于儿童安全教育的缺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对此,政府应加强监管力度,而动漫企业同时也应该担负起相应的责任,减少相关暴力画面的出现。
对比来看,在“喜羊羊烧羊”事件中,三名男孩的行为明确受到了动画的影响,而此次事故中的两名女孩行为与“办公室小野”中的操作不完全一致,因此两者的责任判定也有所不同。
视频平台的努力
“喜羊羊事件”绝非个案,“办公室小野事件”或许也不是最后一次。由此,视频对于青少年可能造成的影响需要被重视。年1月9日由中国网络试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的《网络短视频平台管理规范》当中明确规定了网络短视频平台的节目内容需“先审后播”,“审核员应当经过省级以上广电管理部门组织的培训”。同时,审核员的数量应当在本平台每天新增播出短视频条数的千分之一以上。协会同时发布了《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对短视频内容能否播出做出了一系列具体的规定。规定主要针对政治导向性、涉黄涉暴、是否侵权的问题,因此很难对办公室小野制作的视频判定是否违规。
而对于平台的审核过程,我们试图联系南京字节跳动公司,但是公司拒绝接受采访。我们转而联系到曾在吉云互动从事抖音的内容质量把控工作的一位员工。由于在离职时签订了相关的保密协议,受访者不愿透露姓名,对于审核依据的核心文件也讳莫如深。他告诉记者,入职时公司对于审核的流程会有相应的培训,但“老员工已经不需要看那些规则了,只需要